今日早朝果然如李玄想象中的那樣刮起了腥風血雨。
李玄還沒來得及說話,吏部尚書韓愈便著急跳出來,朗聲道:“啟稟陛下,臣有本奏!”
李玄端坐高臺;“哦,何事讓韓卿如此憤怒!”
韓愈厲聲道:“臣斗膽彈劾尚書令范仲淹!”
此言一出,滿堂嘩然。
李玄還來不及訊問,御史中丞魏征也站出來:“啟奏陛下,臣也彈劾中書令范仲淹!”
李玄吃了一驚,范仲淹不是被自己派去海州治水了嗎?怎么會被彈劾?
韓愈氣憤道:“海州適逢天災,陛下對中書令范仲淹恩寵有加,命其以中書令之官身,兼任江海黜置使,總領海州雁州青州三州一切軍政要務!然范仲淹就一豎子耳!罔顧天心,視生民如草芥,才到海州,便大興土木,修建佛廟無數,整日畫船聽曲,全然不管災民生死!”
李玄聞言一驚,難道天助我也,要不就趁此機會先把范仲淹弄死再說?很快,李玄回過神來,有沒有可能這是一條針對我的毒計,還是要慎重一些!
于是,李玄把目光望向魏征;“魏卿,你所彈劾也是此事?”
魏征更是痛心疾首道:“正是,范賊平日在朝堂衣冠楚楚,人模狗樣,魏某對其一直敬重有加,可誰知,到了海州后,竟變成一個宵小之徒。短短數日,我御史臺所收彈劾奏折都是從海州雁州青州三地而來,彈劾對象也都是范賊!”
李玄沉思片刻,嚴聲斥責道:“兩位愛卿當知誣陷我朝一品大臣是死罪!若無證據,便退下吧,就當朕從未聽過此事!”
韓愈即刻從袖中掏出一幅畫:“這范賊,范賊,唉!老夫說不出口!”
李玄頓時來了興致:“有什么就說,朕恕你無罪!”
“范賊建造了一艘如房屋大小的輪船,還放言此船當世只有一艘。三州官員攝于范賊淫威,紛紛按照范賊要求把三州貌美花魁帶入船中,淫靡之聲不分晝夜傳出!海州官員冒死將所見偷偷畫了下來。”
李玄打開畫卷,只見畫卷之上一艘大船飄于血水染紅的長江之上,船頭范仲淹摟著兩位袒胸露乳的貌美女子,而大江兩岸,遍地都是尸體。更有部分衣不蔽體的難民跪在地上朝著大船叩拜。
我靠,無道之界改性子了?不打算折磨朕了?范仲淹這小子玩得比朕前幾世都花啊!李玄心底不由得對范仲淹豎起大拇指,但還是面色鐵青道:“豈有此理,傳閱下去!”
魏征又從懷中拿出五本奏折:“這是三州官員的彈劾奏折,請陛下過目!”
李玄看罷文章,見時機成熟,便一腳踢翻桌案,大吼道:
“混賬!混賬!來人,即刻前往海州,將逆賊范仲淹捉拿歸案!”
就在此時,丞相諸葛亮收起羽扇,不慌不忙道:“老臣這里有范仲淹大人的一封八百里文書,陛下不妨看過之后再做決斷!”
李玄一見諸葛亮這樣子就心道不妙,事情還真有轉機。
李玄極不情愿地接過奏折,打開一看,心中八百匹草泥馬呼嘯而過。
淦,我尼瑪范仲淹,你可真是秀了朕一臉!
李玄重新換上笑容:“諸位愛卿不妨看看范仲淹這份奏折!”
奏折很快傳閱下去。
原來范仲淹趕到海州之后,發現海水退去,大量莊稼農田被洪水浸透,且瘟疫橫行,范仲淹當即下令統調與海州相鄰的雁州、青州兩州藥資,很快就將疫情控制住。
但是,糧食短缺的問題就成了范仲淹不得不解決的一個問題。范仲淹驚奇地發現官府存糧只是杯水車薪,根本堵不住這個缺口。
而商人逐利,尤其是在海州張家、雁州曾家、青州王家三大門閥的暗中授意之下,原本四十文錢一斗大米,現在竟然連漲三倍,變成一百二十文錢一斗。
若是尋常官員救災,無非是盡人事聽天命,散盡府庫錢糧,災民能活多少就靠天命。或者以官府權威強行壓低物價,但這樣做反而會導致糧商遠離海州,還有一些極端官員干脆拼去老命,從糧商手中強搶糧食。
若是遇到如和珅之流的巨貪,那么災民定然絕無生路可言。
范仲淹恰巧反其道而行之。
一是主動將海州的官方糧價提升到一百八十文錢一斗,比市場價高出足足百分之五十;
二是派出官兵廣而告之,消息迅速向周邊州縣蔓延,不多久,到海州販賣糧食已經成為了所有糧商的共識;
三是沿江求糧,海州濱海,又有一條大江蜿蜒入海,沿江州縣又是漕運重地,多有糧物存儲之備,消息精準投放,沿江兩岸商賈聞利而動,不分晝夜向海州運糧。
糧因價而多,價因量而降,民因足而穩。
海州糧食短缺的危機就這樣被范仲淹化解!
范仲淹秀了三大門閥一臉,但范仲淹厲害的地方遠遠不止于此。
范仲淹又開始了第二場大秀,只不過這一次,卻秀了滿朝文武一臉!
雖然解決了災民的溫飽問題,但是災民流離失所,整日無所事事,久而久之,必生禍端。
糧食不能停,民也不能閑,事情還要辦,怎樣才能一舉多得?
范仲淹幾經探訪,深入了解當地的民風民俗。
海州百姓依江靠海而生,每逢閑暇時光,最喜劃舟爭渡,村與村之間,縣與縣之間,每逢佳節,必定舉辦劃舟比賽。
加之當地百姓深受佛教熏陶,對神佛一事深信不疑,遇事不決處,大多前往佛寺進香求神。
范仲淹干脆因勢利導,召集海州佛寺方丈,對他們曉之以情,動之以理,壓之以威。
簡而言之就是,現在是大災之年,民工價錢便宜,你們不是要弘揚佛法嗎?別他媽只知道躲在烏龜殼里,出來招工修建佛寺,對大家都有好處!一來百姓有了事情做,也可以賺取少量錢財,二來佛教又弘揚了佛法。
緊接著,范仲淹又宣布要舉行劃舟大賽,并且招集花魁在巨船上歌舞。呼吁百姓多多建造船只,到時候可以跟尚書令大人一起比賽,范仲淹深謀遠慮,想著今后與韓信的戰事,若是朝廷戰敗,大不了退守海州,屆時憑借水上船只,或可反敗為勝。
于是,在范仲淹的要求下,召集百姓興建船塢,按照要求建造船只等軍備物資,且每日都有不菲的工錢!
所以,現在的海州,災情固然嚴重,但民情已經被安撫下來,百姓每日跟著范仲淹劃船出游,不愁吃,不愁穿,還有活可干,相信要不了多久,一座嶄新的海州城便會傲立于大楚國境之上!
范仲淹種種舉措,當得上是治世能臣!
但是范仲淹這么做也有弊端,弊端很明顯,就是要錢,要很多的錢。
范仲淹在奏折末尾說道海州府庫幾近搬空,就連從朝中帶來的救災銀兩也所剩無幾,所以懇請戶部再撥銀兩以作救災之用。
朝上諸公看過范仲淹的奏折,無不嘆服,尤其是韓愈和魏征,只不過兩人此刻心情很不好,因為他們發現自己被利用了,他們很憤怒!
李玄敏銳地察覺到了范仲淹奏折中對門閥的不滿,所以他并沒有和群臣商議銀兩撥款的問題,況且誰對誰錯還不好說呢?雖然李玄心里已經基本確定范仲淹說的是對的,但還是陰著臉看向諸葛亮。
哪知諸葛亮早就猜到了李玄會問自己,又笑著從衣袖中拿出第二本奏折:“陛下,這是青州太守海瑞借軍中加急密道遞交給老臣的奏折。”
諸葛亮撫須道:“海瑞何許人也,想必不用本相多說,海瑞一生未有半句虛言,他的話,想必還是可信的。”
李玄看罷奏折,上面詳細記載了范仲淹到海州后的一切作為,尤其提到了范仲淹和三大門閥結怨的經過,簡而言之,這就是海瑞一封為范仲淹仗義執言的奏折。
李玄看罷奏折,果然如朕所料,我就說以范仲淹的手段,怎么會想不到讓三大門閥出資出糧救災,還要向朝廷要錢,原來是與門閥結怨。
范仲淹一事,還真是幫了朕大忙,朕本來就要對門閥下手,如今又有此事在先,哈哈,天助我也!
李玄面色平靜,而是看向韓愈和魏征:“兩位愛卿所收訊息和奏折從何而來?”
韓愈道:“海州青州雁州三州都被范仲淹掌控,臣子們遞交奏折都要經范仲淹之手,所以這些官員想到了個好辦法,把聯名奏折遞交三大門閥之手,再由他們交由本官!”
李玄又問:“魏卿所的奏折也是如此?”
魏征臉色鐵青,點了點頭。
李玄又把海瑞的奏折遞給群臣傳閱。
朝中大部分臣子看罷都是臉色鐵青,還有極少部分汗流浹背,內心止不住顫抖,不用問,就知道他們是三大門閥扶持上位的。
鎮國公岳飛依舊是暴脾氣,當即站了出來,咬牙道:“海州張家,青州曾家,雁州王家,這等朝中蛀蟲,大楚遺患,陳慶之那娘們不敢動手,本公來,懇請陛下準許臣出兵鎮壓逆賊!”
鎮國公岳飛此言一出,大殿上冷了下來。
李玄無奈嘆了一口氣,擺手道:“唉!岳卿言重了。三家先祖都是太祖時期的功臣,也為本朝舉薦人才無數,再者說,有三家坐鎮三州,百姓安樂,政通人和,只是在范仲淹治災一事上有失偏頗。”
岳飛怒道:“有失偏頗?青州太守海瑞的奏折上可是明明白白寫著三大家族如何提高糧價,攫取災款,范仲淹大人妙計解除糧食危機后,又處處給范大人使絆子,更是裹挾官員彈劾范大人。依本公看,這就是一群荼毒百姓的老鼠臭蟲!”
李玄再次嘆了一口氣:“岳卿不用再說,朕意已決。著令張、曾、王三家竭力配合江海黜置使范仲淹救災,不得陽奉陰違!”
李玄想得很清楚,目前自己示敵以弱,是最好的選擇,又能助長門閥的氣焰,讓他們行事更加肆無忌憚,又能激起朝中正義大臣的恥辱感,加深他們對門閥的痛惡之心。
此舉可謂一舉兩得!
不過李玄也不可能太弱,這樣會讓朝中臣子失望,所以他寒聲道:“所有奏折經過三家傳遞給朝廷的臣子,一律官降一級,俸祿減半,以儆效尤!”
李玄話音剛落,所有臣子山呼:“陛下圣明!”
那幾次被三家扶持上位的朝中臣子頓時松了一口氣:呵,就算是陛下,也不敢輕易動門閥,還是背后有大樹好啊!
李玄笑著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戶部尚書蕭何。
“蕭尚書,戶部如今還有多少銀兩?”
蕭何一臉為難,猶豫半會才到:
“回稟陛下,戶部賬上確實還有白銀三萬萬兩,海州半州陸沉,災后重建所需銀兩乃一天文數字,況且戶部這些銀兩如無意外,大多會作為軍餉,籌備年后戰事!”
“所以,臣戶部能撥到海州銀兩,大致只有三百萬兩。”
李玄笑道:“三百萬兩?給海州塞牙縫都不夠!蕭尚書莫要說笑!這樣吧!從戶部劃出五千萬兩來撥給范仲淹,告訴他,朕也沒錢了,讓他自己想辦法!”
戶部尚書蕭何當即跪在地上:“陛下,萬萬不可啊!一州難民固然重要,但是整個大楚才是關鍵啊!若是韓信那逆賊提早起兵,國庫到時候拿不出銀兩發給將士,這才是真正的天災啊!”
蕭何又小聲嘟囔一句:“再說了,這些銀兩撥去海州,還不是肉包子打狗!”
這一句可把李玄給整樂了:“蕭尚書,你說范仲淹是狗?”
“回稟陛下,臣可不敢辱罵范仲淹大人!”
“那你罵誰是狗?”
“臣不知!”
其實所有人都知道,三大門閥是狗,朝中的救災銀兩就算撥下去了,大多數也會落入三大門閥的口袋中。
誰讓人家三大門閥要人有人,要糧有糧,要啥有啥。就算是范仲淹智計頻出,銀兩兜兜轉轉,最終也會落入三大門閥手中。
這就是所謂的瘦天下而肥一家!
李玄無奈道:“罷了罷了,先撥一千萬兩給范仲淹應急,剩下的錢,朕再想辦法!”
李玄說完就坐在龍椅上,摸著下巴思考:“這天底下,誰最有錢呢?”
聲音清晰的傳入所有大臣的耳中。
諸葛亮霍然坐直身體,因為他聽出了李玄聲音里的殺機,針對門閥的殺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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